那家伙没有骑马,独自一人走得相当缓慢,时不时看向街边的小摊和店铺。
然后他开始买东西,净是些剪纸、铃铛、糖豆、拨浪鼓、布老虎、小配饰之类,接着又走进一家衣饰店,片刻后出来,手上拎着个木盒,看大小,明显不是孩童衣物。
景晚月:……
起初他以为穆悠是给刘宁和陈青的孩子买东西,可那孩子才刚出生,根本用不上这些。那么就只能是……
莫非是因为那天发糕说了不喜欢他的话,他想讨好?莫非他现在就是要去丞相府找发糕?
然而很快,景晚月的猜测就被证实是错的了。
距离丞相府还有一条街的地方,穆悠拐上了另一条彻底远离的道路,景晚月更困惑了。
略一犹豫,他仿佛入了魔似地继续跟了上去。
这一回跟踪挺无聊的。
因为穆悠就像个彻底迷失的人,漫无目的,随行随止,毫无原因。
他在一个小摊上要了碗面,然而动筷很慢,艰难而努力地只吃了小半碗就付钱离开,摊主瞧着剩面露出心疼神色,端走碗后不悦地嘟囔了几句,穆悠却根本听不见似的。
他左手包裹右手木盒随意游荡,还偏往人少处走。
微弱的日影西斜,寒风更胜,似是想要落雨。
本就稀少的行人纷纷裹紧衣裳,加快回家的步伐,唯独穆悠浑然不觉,走着走着不知又发了什么疯,突然一顿,而后步下生尘,竟将手上的包裹和木盒当作兵器舞了起来。
身形起伏挪移,少有的几个路人投来古怪的目光,他旁若无人,径自投入,一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架势。
景晚月隐在暗中,心头复杂。
这几个剑招他还记得,正是当年李通教给穆悠,穆悠演练给自己,自己又给他提了意见的。
就在他坦白身份,二人决裂的那一晚。
他以为他忘了,原来其实还记得,甚至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再演练起这些剑招,穆悠不复当年的青涩,而是熟练轻巧、圆融贯通,纵然招式简单,其中蕴含的威力却不可小觑。
而后他停下招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又继续向前走。
景晚月仍然跟上。
最终,穆悠走进了晴溪河畔的一家小酒馆。
景晚月也曾来过此处,知道其中格局,便从另一侧的门进入,径直上二楼。只因二楼颇有意趣,并非全封,而是中空,客人坐在边上一圈的位置,稍一侧身俯眼,便能看到一楼的大半。
景晚月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瞧着楼下窗边的穆悠。
他要了一小坛青竹饮,店家送了两碟下酒菜,但对他来说就是白送,他仿佛看不见那些菜似的,只管喝酒,一坛喝完又叫一坛。
而且是中坛。
此间客人不少,又有歌人琴曲,或是觥筹交错,或是借酒消愁,穆悠藏在其中不甚明显。
但渐渐的,其他客人接连离开,酒馆变得空旷,河风往进一吹,还有些冷,琵琶弹唱渐显寂寥,穆悠的身影亦跟着突出了。
景晚月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年,曾经……
在怀着小发糕独自回来的那个冬天,他的心头尚且紧紧地拴着穆悠,总是忍不住想,倘若穆悠也来了京城,看到无限繁华,品尝美食美酒,是何种反应、何种情景。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
原来并非。
原来就是眼前这样。
原来幻想和现实终归不同。
景晚月的手攥了一下,起身正准备离开,酒馆里琴音突然停了。
抱着琵琶穿着水墨色布衣的少年走到穆悠跟前,躬身一笑,而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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