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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伙头急忙脱了鞋,想伸脚给老和尚看,脚却不太灵活,伸不直,只僵僵地勾着,他叹了口气道:“哎!人老了腿脚就不方便啦!”

老和尚抿嘴一笑道:“不妨。”他俯下身看老伙头的脚也是老茧厚重且多出皴裂,就像套了层破旧黑黄的甲壳,脚心泛紫,酸臭之味也不下与史金贵。

史金贵衣服往鼻子上一兜:“呵!够味儿的!”

老伙头听了一笑:“脚气大,走天下,这是你说的。”

“我的脚刚够走遍中华的,您这脚够走遍全世界的!”史金贵脸缩在衣服里,只留出一双眼睛,闷声闷气说道。

“不妨不妨。”老和尚和气地说着,一手抓住老伙头的一只脚,另一只手在脚底板上按了起来,时痛时痒让老伙头挤眉弄眼,很是好笑。

“哎哟!”一股钻心的疼痛过后老伙头大叫出声,接着脚竟伸去自如里,他大喜道:“大师,您可真神啊!你们看,我的脚灵活得像换了条年轻人的腿!”老伙头高兴地将脚不断伸缩着,直到踢到了炉子挨了一下烫才老实。

老和尚笑道:“施主,您这脚好了,你的相我也替你看了。”

“怎么样?”老伙头期待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道:“您的命可比这位施主的命好多了。”

“啊?我也能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老伙头一听,喜极。

老和尚却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见老伙头脸上失落,又劝慰道:“您的这一辈子可算平顺,已强上他人许多。”

“这算哪门子的比他强。”

“您莫要艳羡这位施主的大起,只要稍一不慎,他也可能大落。相较于此,能够生平安度,藏乐于心已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命了。”说话间老和尚看了史金贵一眼,见史金贵神色平静。

“那您给我再算算我老头儿剩下的小半截儿里还能不能找上个婆娘。”

“阿弥陀佛,施主想要颐养天年,须得少却些浮躁之欲。”老和尚说道。

见老伙头不解地看着自己,史金贵解释道:“意思就是让你剩下小半截儿老老实实打光棍就完了。”

“正是!”老和尚又道:“我看老施主您眉宇间已有些许气运不济,接下来须少去些烟花之地,否则恐怕也。。。”

老伙头一听又要打光棍,又不让去温柔乡,当即不悦,只看着老和尚给自己治好了脚才没有发作,只是央求道:“那有没有甚破解之法能让我娶上老婆呀!”

老和尚只是摇了摇头。

没想到老伙头突然跳起来道:“那你为甚给了金贵一个法宝用来渡劫,我向你讨却不给,怎么着?看我老头不起?不愿我好是不是!”

老和尚见他执迷不悟也不回答,只是大笑,接着站起来步行如风地出门离去了,只有爽朗的笑声还依稀在军营中回荡。

这晚之后,老伙头老老实实在营里窝了有半个月,因为尽管心里千万个不情愿,有一万个想去红灯巷的念头,但这老和尚的话还是在他的脑海中一浮一沉,忘却不了。加上老和尚又给他治好了脚,让他不由地信上好几分。

但他的禁欲却再没持续更长时间。在几个士兵从红灯巷里回来,给他绘声绘色将过,接着又嘲讽他老头子“旗杆子”竖不起来后,他终于还是勾搭着史金贵又去了。

也就在那天,他碰上了自己的“心头爱”,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窑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风韵犹存,身材丰满,她把老伙头美美地伺候了一顿,用老伙头自己的话老说就是“睡在那女人身上就像是睡在了棉花上一样”。之后又将自己男人被强征做丁,战死沙场,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无奈做起皮肉生意的凄苦身世诉与老伙头听了。

这下,把好色又软心肠的老伙头哄得是老泪纵横,接着在她说完想要找个“不嫌她脏的好男人踏踏实实过下半辈子”时,老伙头当即表示愿意当窑姐嘴里说的那个“好男人”。窑姐神色飞喜却又假情假意地哭了好一阵才告知如果老伙头要带自己走那么要交一大笔赎身钱,老伙头又许诺会回去把老婆本拿出来替窑姐赎身。

回去之后老伙头连史金贵那里都没吱一声,独自揣着老婆本和一颗炽热的心回了红灯巷。但往往事不如人意,喜剧少之又少,悲剧却多不胜数。在赎身费把老头家底掏了个底儿净以后,那窑姐翻脸不认人,说老头是自愿替自己赎身,自己并不欠他什么,不肯跟老头子走,反以“你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自己。”这样的恶言相讥讽。可怜的老头还想纠缠时便挨了红灯巷那帮伙计一顿好打,人财两空的老伙头这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仙人跳。他失魂落魄回了军营,没多时便被军医诊出了“花柳之症”,被逐出军营,后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但大家也都能猜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