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慢慢饮啜,头一次觉得女儿红比黄连还苦。
比起自己和柳时易年少受苦,徐茗衍的前半生算是顺风顺水。出生在名门世族,又是家中长子,习惯了被仰视、被推崇,哪里受过什么委屈。
此番谋逆,多半是因为迈不过心里那道憋屈的坎儿,想要向人们证明,他是一个不可辜负的贵人。
在挫折面前,还是稚嫩了些。
一盅饮尽,兄弟情就此了断。
宋筠收起悲痛,严肃道:“罪臣徐茗衍听旨。”
这一声“听旨”,反倒让徐茗衍释然了。他跪在地上,匍在宋筠脚边,准备接受凌迟处死。
宋筠郑重道:“谋逆之罪不可恕,三日后问斩。但朕念你曾救驾有功,允你在行刑前,了却一桩心愿。”
徐茗衍笑了,笑声依然悦耳,可语调沧桑,透着浓浓悔意:“罪臣希望,陛下能宽恕徐家数十口人的性命。”
这是他能为家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宋筠闭闭眼,抬袖道:“允了。”
徐家自此沦为奴籍,永不得入长安。
这便是徐氏一族的最终宿命,相比被满门抄斩的叶氏一族,好过些许,但终归沦为奴籍,还能否有翻身之日?
秋风卷着落叶拍打在朱漆木门上,带着萧瑟和寂寥。
宋筠回到燕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看不到半分来自登基大典的喜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