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陆袭明连声地忏悔着,将埋在心底不知多久的话语尽数说了出来。

苦涩,阴暗,充满自毁的念头。

他不敢活。

李纵是对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就算皇帝不下敕令,陆袭明也绝不会想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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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厌倦和疲惫笼罩着我,我摸了摸陆袭明的头发,用微凉的手指点在他的伤处。

“没关系的。”我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但又好似蕴藏许多深情,“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这并不是赦免的说辞,只是拖延的话术。

陆袭明必须得活着,无论在哪儿活着,无论怎样活着,他至少得李纵凯旋那日。

我抚上他的脸庞,蛊惑地说道:“你不会死,也不会有事的。”

语毕后我吻住他的唇,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滴在我的手背上。

我倏然就想起了话本里分别的词句:

“郎君,后会有期。”

我站起来,转过身提起灯离开,陆袭明的目光始终锁在我的身上。

但我不会再为他回头。

离开囚室后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瞬间就消弭了,秋日的肃杀已经初显,我遥望着垂拱殿,默默地在想薄雪覆在翘起的屋檐上的景致。

沐浴过后我披着毯子坐在榻上翻阅文书,李纵用软布轻柔地擦过我的长发。

“那名细作隐忍五年,为何突然要给我下毒?”我仰起头问李纵,还没晃几下脚就被他攥住足腕塞入了毯中。

他轻声道:“小心受凉。”

我小声嘟囔着:“知道了。”

“大抵是终于寻到时机罢了。”李纵情绪克制,比我刚苏醒时已经好转许多,“百密终有一疏,陆袭明既然选择将他放在身边,就该知道这天总会到来。”

但下一瞬他就将我揽在了怀里:“他想做什么我的确是不管的,但谁也不能动你。”

“就算是因为意外,也不许。”

李纵的怀抱温暖,我向后倚靠着,就像小狐狸般在他的怀里乱蹭着半湿的长发。

“我知道的。”我阖上眼眸,打了个哈欠。

陆袭明被贬至大名府的文书初下时,我正和几名年轻的翰林学士在谈事。

李纵的最终处理很是微妙,伊始时我以为他至少会被贬去岭南,或是崖州,没想到竟是大名府。

这便是还有转圜的意味了。

不过次日陆相便连上奏章乞骸骨。

说是乞骸骨,倒不如说是变相的引咎辞职。

几番拉扯过后,李纵还是恩准了。

陆承临做了十余年的宰执,为社稷苍生苦心孤诣,到头来却因长子仓促收场。

与陆府愈加冷落的门庭相异的是沈府,听人说沈燕直拜官参知政事的那日,有人还搬出了我太爷爷所作的笔记文章。